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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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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个天
4.[我在……等人]
诸葛青正以他一生中最狼狈的姿势吊着一条腿,在他的男神面前用极其不雅观的姿势一蹦一跳。
他和王也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在长椅另一端坐下,把脸埋到膝盖中间去绑鞋带,连屁股接触椅面带来的的冰凉酸爽也不能化解他的尴尬。
他和王也是不是八字不合!几乎每次碰到他都是在自己最没形象的时候,比如昨天他顶着一头油乎乎的头发,比如今天他踩着一条脏兮兮的鞋带……
诸葛青按着脸狠狠搓了几把,努力甩掉这些悲观的想法。
对,表情,控制你的表情,深呼吸——
他终于抬起头去看坐在身边的男人。
王也又开始撕面包喂鸽子,鸽子们屁颠屁颠追着他的手跑,圆滚滚地踏着小碎步。诸葛青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他好像看到王也注视着它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他朝王也搭话:“今天天气不错啊。”
边用手指着灰蒙蒙的天空。
王也的注意力终于不再只集中在鸽子身上,他抬头顺着诸葛青指的方向看去,似是被他逗笑了:“在北京,今天这样算是不错了,在你们那边可未必。”
“哦?先生怎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诸葛青挠了挠头,很感兴趣地望向王也波澜不惊的双眼。
“以前没见过你。”他言简意赅,导致诸葛青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一个穿了满身专业运动服顶着一派阴柔长相的南方人,在清晨的公园里晨跑,是有多么突兀和显眼了。
“既然在北京今儿天气这么好,你一个本地人怎么在公园里呆这么久浪费生命?”诸葛青打定了主意要和他闲聊到底。
“你懂啥,这叫亲近大自然!”王也瞄他一眼。“而且……”他似乎有些犹豫,一瞬间连手上撕面包的动作都停滞了,一只鸽子成功地从他手里抢走了一大片。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在……等人。”
“哦。”诸葛青点点头,和他一起低下头来看鸽子。他觉得今天的王也给人的感觉和以往任何一次见面都不同,不知是因为没睡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看起来格外地松懈和困倦,对外界漠不关心。
世界这么大,王也的眼中却只容得下鸽子。
于是诸葛青只能跟他一块儿看鸽子,看她们快活地摇头点脑,把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梳理得闪闪发亮。
“看着这些鸽子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想……”诸葛青突兀地开口,认真地看着一只鸽子优雅地伸长脖子,尾羽精神抖擞地立着。
“真羡慕啊——做一只鸽子多好,每天唯一要烦的就是怎么填饱肚子,只需要漂亮地扇扇翅膀扭扭尾巴,就能从坐在这里的傻瓜——抱歉,我不是在说你——手里骗到吃的。”
他摊开双臂靠上椅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而且,每只鸽子都长得一模一样,只要混进鸽群,就没有人能看出你和别的鸽子的差别——你只需要遵从自己内心的欲望就能够活下去。”
他已经把人称换成了“你”,就好像王也变成了那只鸽子。
王也皱皱眉,应该不是因为被人说成傻瓜或者当成鸽子。他表情奇怪地看了诸葛青一眼:“你怎么会觉得我在思考这么深刻的问题?也许我就是在想这鸽子挺肥的炖汤应该很好喝……”
“那你是么?”诸葛青只是勾起嘴角。
“不是,”王也收回目光,两手在腿间相握成拳,“但你也猜错了,我不羡慕它们。”
远处两只鸽子开始打架,争夺一片形似面包的树叶,被啄掉的羽毛伴着尖锐的哀鸣声漫天飘洒。
“因为他们很蠢。”
诸葛青看见王也又在用之前那种深邃的,富含感情的眼神注视着远方的两名斗士。
“愚蠢,盲目,每天和同类不知休止地争斗,只是为了求食的欲望或者更荒唐的目的……庸庸碌碌,混吃等死。”
王也看着鸽群,他的目光又好像是在注视着别的什么更遥远的东西。
“很可爱,也很可怜。”
诸葛青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曾在王也的目光读出“慈爱”二字。
其实那不是慈爱,那更类似于上帝俯视偷食禁果的亚当和夏娃,他欣赏他们遵从内心欲望的勇气,他也悲叹他们的愚蠢。
茫茫俗人不知对错,站在局外的王也理解他们,也不懂他们。
他热爱这些,也怜悯这些。
诸葛青很久之后回想起来,才觉得原来王也比自己还要不要脸……竟然在公园对着一群傻鸽子摆出高高在上脱俗叹惋的姿态来——只不过,这个人小小的自负他也喜欢得不行就是了。
可现在他只是愤怒,他一把抢过了王也揣在怀里的食品袋,把一大块面包撕得粉碎。
他用力向空中扬撒扬撒碎屑,激起了大片大片鸽潮涌上,争相啄食。
他回头直视王也的双眼,坚定地,激动地,一字一顿说:“鸽子争食,与我何干?我们没有翅膀,我们有的是双手,我们庸庸碌碌,可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我们既然可以选择平凡,那同样也可以选择不平凡。”
诸葛青自己选择了在俗世和谎言中挣扎,模样也许丑陋不堪,但绝对,绝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
王也脸上诧异的表情转瞬即逝,他无辜的眨了眨眼:“那是最后一个,”他抖了抖空空如也的纸袋,“你赔我的早餐。”
诸葛青一瞬间找回了理智,失态了——他想,脸上的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手忙脚乱,真想去屁股后面的口袋掏钱。
王也噗嗤一声笑出来:“逗你的,不用赔!”
他给了诸葛青一个笑容,整整齐齐叠好食品袋塞进衣服里。
“你说得很对,”他站起身离去,有风带起他的衣角,“所以我才喜欢在这里看鸽子。”
王也坐着的时候有点驼背,站起来却挺直得像松。
“你的面包怎么办?”诸葛青呆愣愣冲着他的背影喊。
“下次跟衣服一块儿还我!”王也摆摆手,没有回头。
衣服?昨天的?
原来他记得他。
诸葛青的心跟着鸽子一块儿高高飞起,直冲蓝空。
等等,他刚才说他在等人?
诸葛青环顾四周,忙碌的行人行色匆匆,没有人有停留的意愿。
只有鸽子在不知疲倦地,碎碎啄着他的鞋。
TBC
是的,老王只是喜欢看鸽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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